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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酆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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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12日

左腳踏入山洞的瞬間, 手中木牌忽然自動燃燒起來,橙紅火苗徑直舔到洞頂, 柏寒胳膊一抖總算沒有松手。好在幾秒鐘功夫木牌就燃燒殆盡, 山洞黑暗下去, 又被柏寒剛剛掛上肩膀的螢火蟲香囊照得通明。

梁哥和方文鏡兩人呢?迎面山壁從頭到頂,根本沒路啊?柏寒左右打量,借著亮光才發現右邊山壁陰影變化,原來這是面屏風似的厚厚石壁, 身後楚妍也貓腰鉆進來了。

繞過石壁走到盡頭又是一面厚重石壁, 通道這次開在左側, 隨後依然被一面石壁擋住去路, 通道變成右側。一, 二, 三....石壁一共七面,能最大限度延緩進洞之人的速度, 若是遇到敵人攻擊守住一處通道便能固若金湯。前方是條能容兩人並肩行走的通道,洞頂卻不高, 梁瑀生正等在裏頭,方文鏡兩人也看她進來才動身。

我們是朝長江底下走麽?拐過第四個彎之後, 默記道路的柏寒發覺自己分辨不出方向了。通道曲折蜿蜒沒有盡頭, 走不出五十步必定拐彎, 東折西繞毫無規律可言,怪不得電影電視劇裏頭想取寶藏必須有藏寶圖才行。

道路到了盡頭,三座並列通道阻住去路, 黑乎乎的像三張嘴巴冒著陰氣,連能辨認的標記也沒有。咦,怎麽不走了?眼瞧方文鏡兩人站在洞前擺弄什麽,柏寒好奇地湊過去瞧,發現她倆居然正拿著個羅盤和銅算盤忙碌,測出一個數據便撥拉幾下算盤。

天,她們自己也不認識路?柏寒忍不住握住梁瑀生手臂,後者也是滿臉擔憂,楚妍等人排成長長一列等在後面,各自伸長脖子張望。好在巫山派總算沒掉鏈子,方文鏡盯著外甥女捧著的算盤,又翻開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查找,半天才點了點頭,站到最右側洞穴前頭朝梁瑀生招招手便踏了進去。

得留個記號。柏寒掏出熒光標記朝著右側山壁噴個三角,剛剛朝山洞邁去就被楚妍抓住胳膊醒目的玫瑰紅標記居然在兩人眼前飛速消失了。

這是什麽石頭?伸手敲敲又涼又硬,沒有異常啊?要掉隊了,柏寒顧不得多鉆研,繼續朝前走了。走出數百米又有兩條分叉道路等在前頭,方文鏡兩人毫不遲疑地鉆進左首洞口,奇怪,她們又認識路了?沒走多久前方又是四個石洞,隊伍停了下來,瞧著方文鏡兩人取出小冊子默算半天才選中右首第二條。

這種古怪的擇路方法足足持續七次,每次都不相同,最後那次方文鏡兩人甚至要求眾人退到十米之外,在七條並列通道之前點起一支赤紅信香,自己伏拜在地;那香燃的飛快,淡淡紅煙像能思考似的依次在逐個通道入口處徘徊,堪堪燃盡才朝著左首第二條飄了過去。方文鏡像通過重要關卡一般松了口氣,抹了抹額頭汗水。

柏寒有種感覺,如果沒有兩人帶路,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到不了這裏的;即使能混進來也必定迷失方向,再也出不去了。

通道不斷朝下,不多時便被一汪碧沈沈的湖水阻住去路。方文鏡兩人停住腳步朝著梁瑀生做個手勢,又把手電叼在口中,這才先後踏進湖水;看得出水很深,剛走一步兩人便齊刷刷沈進去,只有腦袋露在外頭。

做個任務還得水陸空全方位進行,好在我可是闖過毒龍島的。沈進水裏的柏寒腹誹著打個冷戰,是長江水還是地底水源?可真涼啊。梁瑀生飄飄浮浮游在前頭,不時扶住凸出的石壁借力,柏寒也學著他的樣子行進。

這時候就體現出螢火蟲香囊的好處了,既不用占住一只胳膊,又比手電照明範圍大多了。腳下偶爾能踏到地面,大多數時候卻深不可測,令柏寒忍不住想起毒龍島的無底深淵。

手掌接觸的地方很是古怪,柏寒發覺石壁凸起不知何時變成起伏波浪,還挺有規律不對,這是鱗片?她震驚地游遠些,發覺扶著的山壁鋪滿足有臉盆大小的鱗片,難道是蟒蛇蛟龍之類?

梁瑀生突然停住,指著前方某處朝她招手;柏寒游了過去,發覺前方洞頂伸下一條帶著鱗片利爪的獸腳踏入水中,只留下能通過一個人的道路。

看來是條鱷魚或者蛟龍,經過千千萬萬年和八岐大蛇一樣和石壁融為一體,再也分不開了。它是怎麽死在長江底下的?是精怪還是猛獸?壽命到頭還是被仇敵所殺?可惜這些問題誰也回答不了了。

前方傳來敲擊之聲,卻是方晚唐站在巖石腳爪上朝她倆揮手。看來時間緊迫,梁瑀生拍拍柏寒肩膀便繼續前行,她也手腳並用游過去朝上攀登。

遙遙望去,前方數百米外便到了通道盡頭,咦,那個洞穴看起來很是古怪,被背在胸前的防水包突然動彈起來。拉開拉鏈,兩只小龍競相探出腦袋,伸著鼻子不停嗅著。

“啊~”身後遠處陡然響起驚叫,回過頭去,卻是隊尾某個新人女子**剛從水中冒出腦袋,帶著哭腔說“有東西拉我的腳。”

不會?方文鏡說過沒危險啊?而且我的小龍也在啊?行進的隊伍自然停了,那女子身周幾個人不由自主貼緊山壁,三等座隊長薛鴻文潛下去探查,不多時便鉆出水面連連搖手,顯然沒有發現。

隊伍最前頭的方文鏡皺著眉頭大力擊掌,連連揮手,顯然不耐煩了;隊伍繼續行進,那女子套著救生衣,哭哭啼啼辯解,“我本來就不會游泳,好像有東西....”後面的新人把她推到一旁。

不等柏寒游近,兩條小龍便一頭鉆入水中,只見兩條水線游魚般朝前疾行。離得近了看得清楚,那不是洞穴,卻是什麽野獸從石壁中探出腦袋,頭頸疙疙瘩瘩,嘴巴張的老大,舌頭伸出來垂在地面卻是只化成巖石的哈蟆。

它活著的時候一定很強大,否則也不會死去這麽久還能把我的小龍引出來,柏寒這麽想著。果然兩條小龍一左一右飛到哈蟆頭頂盤旋,像是奇怪它怎麽和石壁融為一體似的。

眼瞧著前面三人依次鉆入哈蟆大口,柏寒拍拍巴掌召回它倆,跟著一腳踏了進去。糟糕,腳下光滑如油,無法站定的柏寒張開雙臂想保持平衡,卻什麽也沒夠到,摔了個跟頭隨即滑得老遠。

下方是漫無邊際的黑暗,不時能看到籠罩著梁瑀生的橙紅光芒。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我們本來就在山底,左拐右繞到了長江地下還朝下滑這麽遠,一會兒怎麽上去?仿佛坐上高高滑梯的柏寒腹誹,江底泥江底泥,真....

冰冷徹骨的湖水陡然把她淹沒,柏寒卻高興起來:可算到頭了。兩道手電光束和橙紅光芒等在前頭,兩條小龍**落在肩膀抖著身體。

周遭開闊疏朗,石壁也沒了蹤影,置身之處是處地底湖泊。仰頭望去,數十米高的地方懸著長長短短的鐘乳石,最長數根垂近水面如同一柄柄利箭。

跟著方文鏡兩人朝湖中游了十分鐘,柏寒才發覺哪裏不對:這裏深居地底,為什麽看得這麽清楚?不像月光星光,頭頂鐘乳石淡淡籠罩一層青光,倒像磷光鬼火。

四周水域遼闊望不到盡頭,似乎有野獸陰魂窺伺,柏寒不敢多瞧,只盯緊眼前三人奮力游水。看看時間淩晨四點,兩只小龍忽然振動翅膀朝著右方飛去,又發現什麽了?柏寒奇怪地想,隨即被眼前情景驚呆了。

那裏有座小島,兩只龐然怪獸正殊死搏鬥;一頭長得像牛,遍體被刺猬般的毛發覆蓋著,背上生著一對翅膀;他的敵人是頭頂長著獨角的花豹,身後長著五條尾巴。看得出它們活著的時候盡了力,死去化成巖石依舊糾纏在一起。

只見兩只小龍飛到它們頭頂伸展翅膀,像是希望兩只怪獸活轉來打上一場。

眼瞧著巫山派兩人停也不停,柏寒不敢耽誤繼續前進。

下一個出現在黑暗中的是條通體雪白的六尾狐,充滿靈氣的眼睛充滿智慧,像是隨時可以傾聽人們心聲;可惜它也沒能活下來,一條半蛇半蛟、滿身鱗片的怪獸纏得它斷了氣,不過自己七寸也被狐爪抓裂了。

神魔戰場?為什麽它們會死在這裏?兩條小龍對那條怪獸很感興趣,圍著化成巖石的腦袋亂飛,難道它也有內丹之類?

半人半魚的鮫人也出現了,一共有數十只之多,盤踞在環形島嶼化成石頭。好像比我們在海裏捉到那兩只小一些,長得也很醜,柏寒這麽評價隨後遠遠游開去。

金背雕、龍龜、奇形怪狀的妖獸....連續七組怪獸之後,前頭方文鏡忽然停下來用力拍著巴掌,把眾人註意力都吸引過去:這是即將到達“江底泥”的信號。

總算到頭了,柏寒松了口氣,隨即一股冷氣從水底浮到全身:又是一座小島,島上依舊矗立著兩層樓房大小的怪物,與前面不同的是它居然活著。

獨角從紅發中冒出,獠牙蓋住嘴唇,深青皮膚面目猙獰,手中輪著狼牙棒這是只惡鬼,在豐都鬼城隨處可見,就像剛剛從“十八層地獄”取到灰塵時矗立在身畔的惡鬼雕塑。

見到眾人到來,它欣喜若狂地跳來跳去,不停舔著嘴唇,仿佛下一秒就能嘗到活人血肉似的。

“啊~~有鬼,有鬼!”兩名新人慘叫著,隊尾亂成一團。有了他們鼓勵,惡鬼長長嚎叫,聲浪遠遠傳開去。

柏寒想也不想便拔出短劍,又伸著胳膊召喚兩只小龍;前後夥伴也立刻拔出武器戒備。方文鏡卻不慌不忙朝著眾人虛按,又朝著惡鬼連連揮手。

咦,它好像下不來,或者說無法離開那處籃球場大小的島嶼,雙腳離地半米便跌了下去。兩只像利箭般俯沖的小龍還沒碰觸到敵人便被島面憑空出現的光芒阻隔在外,翻滾著落到水中,怒氣沖沖飛起來再次嘗試。

是結界。難道是巫山派把它困住的?沒錯,他們能進出陰曹地府又能施法招魂,對付一只惡鬼應該不是問題。柏寒這麽想著游到男朋友身側,後者緊緊摟住她肩膀。

繞過這只孤零零在黑暗中生活不知多少年的惡鬼,只游出十來米遠方文鏡便停了下來,揚手一枚照明彈到了!

頭頂鐘乳石纏著密密麻麻的藤蔓,明明沒有風卻不停拂動,看著令人直起雞皮疙瘩。一根纏滿藤蔓的鐘乳石蜿蜒垂到水面,底部被淤泥覆蓋著,黑乎乎相當詭異。

方文鏡拍了兩下巴掌,又指指梁瑀生,指著淤泥不停打著手勢;後者從懷裏取出個重重包裹的盒子,小心地挑起一塊淤泥放進去。方文鏡滿意地豎起大拇指,推推他肩膀,又朝柏寒示意。

江底泥江底泥,原來是這個。柏寒也從背包取出器皿盛了一大塊淤泥,長長舒口氣:總算沒白折騰。

幾個小時之後,她鄭重其事地把親手收集的“城中塵”“江底泥”放進寫著自己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紙盒裏,又按照方文鏡的要求剪下一縷長發、一片指甲、又割出一小杯鮮血“無根水”就由巫山派友情提供了。

“十七,十八。”方文鏡清點著羅列在面前的紙盒,滿意地拍拍手。“好了,齊了。折騰一晚上了,蓬萊派的道友好好歇歇,吃什麽喝什麽跟外頭阿姨小妹說,車隨便開。明天,也就是11月13號中午十二點,還到這裏來取路引。”

可算消停了,柏寒舒服地靠在沙發裏,聽著梁瑀生詳細問詢:“齊活了?那我們睡一覺,道友也張羅半天,辛苦了。”二等座三等座也放松著低聲談笑,只有四位在江底出了聲的新人哭喪著臉:他們可真不想再去一次了。

駝背老婆婆沒再露面,不知是不是做路引去了;方晚唐困得直打哈欠,轉身也回了房間。柏寒還想問問她江底所見,只好改天再說。

“水裏泡半宿餓死我了,吃飽了回來睡大覺。”從豐縣回到巫山才一個多小時,饑寒交迫的趙邯鄲看看手表,“換個地方,外頭換家館子。”

梁瑀生也讚成,喊著二等座彭博:“怎麽著,一塊兒找個地兒?”

其實巫山派大廚手藝不錯,不過連吃幾頓也想換換口味。片刻之後,兩隊十人便開車直奔附近某處度假村,找了間僻靜包間。

烤全羊、一魚兩吃、毛血旺棒棒雞燒豆腐....這幾天吃辣椒吃的腸胃都扛不住了,索性點了不少家常菜,辛苦一夜的大家胃口都不錯,就著小面糍粑狼吞虎咽,氣氛相當融洽。

幾瓶啤酒下肚,話題逐漸朝著蓬萊任務靠攏,大家一邊咒罵這場任務莫名其妙,又把自己經歷過的其他任務說出來吐槽:什麽切爾諾貝利游樂園,不夜城,苦海幽州,聽起來彭博幾人雖然只是二等座,也經歷了不少古怪任務,什麽能變成隊員、連守護神也無法分辨的變形怪;什麽披著人皮的小鬼,有同伴被活生生剝了皮....

梁瑀生把啃幹凈的羊腿放到桌面,擦擦手朝對面五人抱抱拳,“老彭啊,天天說鬼門關鬼門關,誰也沒想到能趕上貨真價實的鬼門關。說實在的,什麽陰曹地府奈何橋都好說,大場面咱們哥們也見過;可這孟婆湯喝了就把什麽都忘了,倒是件麻煩事。我看,還得勞煩諸位幫一把。”

彭博是條三十多歲的漢子,身手只能說一般,人卻相當精明,給柏寒的印象有點像金絲眼鏡,不過比後者會算計,不吃虧。他的守護神相當厲害,人也夠義氣,肯罩著隊友,在蓬萊二等座中頗有名氣,下場就會跨入一等座行列。

只見他豪爽地抹抹嘴巴,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瞧你說的,這麽見外。別看咱們沒遇到過,我可早早聽說過福哥的名聲,還有柏寒:趙老四和我遇到兩次,黃占輝,那也是我們出生入死的兄弟,是不是,老張老朱?”

趙老四是筆仙任務的新人,黃占輝卻是四角游戲那場任務的新人,都得過沈百福和柏寒的庇護,來往也算密切。坐在他身旁的老張老朱齊齊點頭稱是,“說起來都不遠,一家人吶。”

彭博拍拍胸口:“我們這剛第十二場任務,你們都第十八場了,能送你們一場也是緣分。你們放心,只要能幫忙的,我們義不容辭。”

面前幾人說的慷慨激昂,柏寒一顆心卻慢慢沈了下去:還記得雷雪說過,前兩場任務遇到彭博隊伍,想請他們幫忙,被敲詐了一個護身符(聖水)對方才肯出手。

難道對方轉了性?還是我們運氣好?柏寒可不敢這麽想:這場可是鬼門關,八成敷衍了事。

作者有話要說: 年底有點忙,晚了些,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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